脚下躺着七具尸体。每人喉间嵌着一枚铜钱,正面“侠”浸血,背面“义”蒙尘。
“文家主好手段。”林中走出黑袍人,面具绘饕餮纹,声音嘶哑“这孩子,太子要活的。
”“活的?”文鸿韬屈指弹飞最后那枚铜钱,“咔”地击碎面具,“鱼肠司的活人,
都该是这个样子。”面具碎片迸溅处,
露出一张腐烂的脸——正是三日前被文鸿韬割喉的靖王府侍卫。腐尸喉管发出“嗬嗬”怪笑,
五指如钩抓来。文鸿韬不退反进,袖中滑出一柄软剑。剑身缠着绷带,绷带浸透药汁,
遇风即燃。火光掠过腐尸头颅时,谢璟在马车中看见永生难忘的一幕——那头颅炸开,
飞出千百只血鸦,鸦喙竟是人牙所铸。“血饲之术……”文鸿韬甩剑震散鸦群,
火星溅在袖口云纹上,纹路如活物般扭动,“告诉太子,文家的火,烧得尽天下污秽。
”黎明时分,马车驶入庞国地界。文鸿韬扔给谢璟一个瓷瓶:“每日吞三只水母卵,
以毒攻毒。”瓶中幽蓝生物蠕动,谢璟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塞剑谱的手——同样冰凉,
同样沾着粘稠的血。“为何是文家?”“因为文家的血最脏。”文鸿韬掀开车帘,
远处文家庄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匍匐的巨兽,“脏到能染红太子的龙袍。
”谢璟握紧瓷瓶。瓶底刻着两行小字,在曙光中泛红:“剑骨易折,人心难淬。
”三 十年饲虎文家后山的剑冢终年雾气弥漫,九百九十九柄断剑斜插黄土,
剑身锈迹斑驳如干涸的血痂。谢璟立在一柄半人高的青铜巨剑前,剑脊刻着“断岳”二字。
文鸿韬说,这是五十年前北疆刀狂的佩剑,刀狂为破文家曲意拳,闭关十年创出“劈山式”,
却被文鸿韬的祖父以一指柔劲震碎心脉。“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文鸿韬袖中滑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向断剑。铜钱触刃的刹那,竟如棉絮般碎成齑粉。
谢璟盯着那抹铜屑,忽然想起野店中嵌着“侠”字的断指——文家的柔劲,能碎骨,
亦能碎人心。寅时的露水浸透麻衣,谢璟立在木桩上,足尖压着三寸宽的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