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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更新时间:2025-11-06 06:29:24

十月下旬的青川,天气开始变得任性起来。

那天下午,我正坐在柜台后整理这个月的账目。阳光原本还好端端地透过雕花木窗,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院子里,林晚洗好的床单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带着洗衣液的清新气息,与桂花香交织在一起。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林晚出门前还笑着对我说,"我打算去南街那边转转,听说那里有家很不错的书店。"

"是‘听雨轩’吧?"我抬头看她,"老板是个退休的老教师,店里有很多绝版书。"

"对,就是那里。"她背上帆布包,里面照例装着素描本和相机,"我大概四点左右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她走出客栈大门。那时的我们都没想到,几小时后天气会骤变。

约莫三点半光景,天色开始不对劲。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几朵乌云,迅速聚拢,像是赶集的人群。

风也起了,先是轻柔地拂过树梢,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摇得那棵老桂花树哗哗作响。

我停下手中的笔,走到窗前。院子里的床单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面挣扎的旗帜。

"要变天了。"我自言自语,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先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斑点,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院中的桂花树在风雨中剧烈摇曳,金色的花粒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地金黄,像是被打碎的阳光。

"糟了!"我猛地想起林晚出门时没带伞,连忙抓起门后的雨伞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冲了进来。

是林晚。她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水珠不断从发梢衣角滴落,在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她的浅杏色风衣因为湿透而变成了深褐色,紧紧贴在身上,显得她格外单薄。

"天啊,你怎么淋成这样?"我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同样湿透的帆布包。

她冷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连贯:"没、没想到雨这么大...在书店里、听着雨声入迷,出来才发现..."

我这才注意到,尽管自己浑身湿透,她却把帆布包护在怀里,里面的素描本和相机应该都没湿。

"快,快去洗个热水澡!"我连忙催促,"浴室有热水器,我帮你调好。这样要感冒的!"

林晚点点头,抱着双臂快步上了楼,在楼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她的鞋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水声,听起来很是狼狈。

听着楼上传来关门和隐约的水声,我转身先到厨房,从柜子里找出老姜,洗净切片,准备煮一壶驱寒的姜茶。

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姜片的辛辣气息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接着,我走到柜台后,打开那个有些年头的樟木箱子。箱子里放着些家里过去的旧物——几本相册,一些旧书信,还有母亲织的几件毛衣。

我翻找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一条厚实的、灰蓝色的毛线披肩。那是母亲生前最钟爱的一条披肩,用的是上好的羊绒线,母亲还别出心裁地在里面掺了些银色的丝线,披在身上,像是把一片微雨的星空裹在了肩上。

我摸了摸披肩,柔软依旧,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温度。

我记得小时候,每到雨天,母亲就会披着这条披肩,坐在窗边做针线活。她说雨天的光线最柔和,适合缝纫。

锅里的水开了,我加入姜片和红糖,慢慢地熬着。辛辣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与屋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奇异的安宁。

林晚洗完澡,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下楼时,头发还在滴着水。看到我手中的披肩,她明显愣了一下。

"干净的,我母亲以前织的。"

我将披肩递过去,"秋天淋了雨最容易受寒,先披上暖和一下。"

林晚迟疑了一下,接过披肩。指尖触碰到那柔软而温暖的绒线时,她仿佛被某种情绪击中,动作变得极其轻柔。

她将披肩展开,小心翼翼地裹住自己,然后在那张老藤椅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抚摸着披肩边缘那略显磨损的流苏。

"谢谢..."

她轻声说,把脸埋进披肩的绒毛里,"好温暖。"

我递过刚煮好的姜茶:"喝点这个,驱驱寒。我加了点红糖,不会太辣。"

她双手接过茶杯,小心地啜饮着。屋外,雨声渐沥,敲打着玻璃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客栈里格外安静,只有老座钟钟摆规律的滴答声和姜茶入喉的细微声响。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故事。

"这雨声真好听。"良久,林晚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平稳了许多,"在北京,雨声总是被城市的噪音淹没。

但在这里,你能听出雨的节奏,像是它在跟你说话。"

"青川的雨确实有自己的语言。"

我微笑着说,"春天的雨轻柔,像是在唤醒大地;夏天的雨狂暴,带着宣泄的热情;而这秋天的雨,绵长而忧伤,像是在为即将逝去的时光叹息。"

"你会听雨声?"

她好奇地问。

"从小听到大,自然就懂了。"

我说,"祖母常说,若是雨水顺着瓦片滴落的声音清脆连贯,说明雨还会下一阵子;若是断断续续,雨就快停了。"

林晚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现在这雨声,是清脆还是断续?"

我仔细听了听:"清脆连贯,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又一阵沉默。雨声依旧,但室内的氛围却渐渐变得不同。

也许是这雨天的特殊氛围,也许是姜茶带来的暖意,林晚看起来比平时放松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戒备。

"我外婆..."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宁静,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也有一件这样的披肩,颜色很像...她总是披着它,在老家那个种着海棠树的院子里晒太阳,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闭上眼睛,将半张脸埋进披肩柔软绒线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捕捉某种早已飘散的气息。

"那时候我还小,总喜欢趴在外婆膝头,听她讲故事。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老家的口音,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她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离,"后来她走了,那件披肩也不知所踪。母亲说可能是收拾遗物时不小心捐掉了,我难过了好久。"

"记忆比物品更重要。"我轻声说。

"是啊..."她抚摸着披肩上的流苏,"可是有时候,物品是记忆的载体。没有了载体,记忆也会慢慢模糊。"

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依然绵密。院中的桂花树在雨中若隐若现,那些残存的花朵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顽强地散发着香气。

"你知道吗?"林晚忽然说,"今天在书店,我找到了一本关于青川古镇老照片的书。"

"是章老师编的那本吧?"我问,"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收集整理。"

"嗯。"她点点头,"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张照片,是六十年前的青川东门,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然平静:"青川变化不大,尤其是老城区。"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什么,然后轻声说:"我外婆...也有一张在东门拍的照片。"

这一刻终于来了。我静静地等着,不催促,也不表现出过度的好奇。

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雨幕,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轻声说:

"我来青川,是为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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