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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4-16 17:30:38

雨水敲打着教室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急切地叩击。

林郁粟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发愁。

她早上出门时天气晴朗,根本没带伞。

“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郁粟转身,看到转学生江让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他个子很高,校服穿得一丝不苟,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我没带伞。”林郁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我送你到公交站吧,正好顺路。”江让撑开伞,示意她走近些。

林郁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伞下。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

她能闻到江让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十七岁的心跳声在胸腔里鼓噪,她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你是林郁粟对吧?语文课代表。”江让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上周你朗诵的那首《雨巷》,很好听。”

林郁粟惊讶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这种小事。

“谢谢...你刚转来不久就适应了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还行,就是数学课有点跟不上。”江让笑了笑,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听说你是年级前十,有机会请教你吗?”

雨水从伞沿滑落,滴在林郁粟的手背上,凉凉的。

她感觉自己的脸却热得发烫,“当然可以。”她小声回答。

公交站就在前方,林郁粟突然希望公交车能晚点来。

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她远远就看到了自己要乘坐的3路车正缓缓驶来。

“我的车来了。”她有些遗憾地说。

江让点点头,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伞你拿着吧,我家就在附近。”

“可是...”

“明天还给我就行。”江让已经把伞柄塞进她手里,转身冲进了雨中。

林郁粟站在原地,看着江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她握紧还留有余温的伞柄,心跳快得不像话。

第二天,林郁粟早早来到教室,把擦得干干净净的伞放在江让的课桌上。

她还特意在伞柄上系了一条浅蓝色的丝带——那是她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最接近雨后天晴的颜色。

江让来的时候,看到伞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在教室里搜寻,最终落在前排正假装专心看书的林郁粟身上。

他拿起伞,走到她座位旁。

“谢谢你的丝带。”他轻声说,“很漂亮。”

林郁粟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一时间忘了呼吸。

“不...不客气。”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耳朵肯定红得厉害。

江让似乎想说什么,但早自习的铃声适时响起,他只好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上午,林郁粟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既紧张又莫名欢喜。

放学后,林郁粟正在整理笔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出现在她的课本上。

她抬头,只看到江让离开教室的背影。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能请你帮我补习数学吗?放学后图书馆见。——江让”

林郁粟把纸条贴在胸口,感觉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腔。

她收拾好书包,脚步轻快地朝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的角落里,江让已经等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他抬头看到林郁粟,眼睛亮了起来,朝她招手。

“这里。”他压低声音说。

林郁粟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江让推过来一本习题册,上面已经标注了几道他不会的题目。

“这几题我完全没思路。”他苦恼地挠挠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大男孩。

林郁粟看了看题目,是几道典型的函数应用题。

她拿出草稿纸,开始一步步讲解,江让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或提问。

当林郁粟卡壳时,他不仅不着急,反而会耐心等待,甚至偶尔能给出新的解题思路。

“你其实很聪明,”两个小时后,林郁粟忍不住说,“只是基础有点薄弱。”

江让笑了:“那是因为有好老师。”他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饿了吗?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补课费。”

林郁粟本想拒绝,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江让笑得更开心了:“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面馆。江让熟练地点了两碗牛肉面,还特意嘱咐老板其中一碗不要香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林郁粟惊讶地问。

“上周班级聚餐时注意到的。”江让轻描淡写地说,却让林郁粟心头一暖。

那碗面是林郁粟记忆中最好吃的一碗面。

热腾腾的汤,劲道的面条,还有对面那个总是微笑的男孩。

他们聊了很多,从喜欢的书到未来的梦想。

江让说他喜欢建筑,想设计出让人们感到幸福的房子;林郁粟则想成为一名编辑,和文字打交道。

“那我们以后可以合作,”江让眼睛发亮,“我设计书店,你来填满它。”

林郁粟笑着点头,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个约定。

从那天起,图书馆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每周三次,江让会带着问题和零食出现,林郁粟则准备好耐心和讲解。

有时候学累了,他们会偷偷分享一本小说,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云发呆。

雨季过去,夏天来临。期末考试前的一天,江让突然问:“郁粟,考完试你有什么计划?”

林郁粟正在解题的手顿了一下,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只是回乡下奶奶家过暑假。“没什么特别的,”

她反问,“你呢?”

“我爸妈要去海南出差,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江让转着笔,状似随意地说,“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来?我爸妈说可以带朋友。”

林郁粟的心跳漏了一拍。和江让一起去旅行?

这个念头让她既兴奋又害怕。“我...我得问问家里。”她最终说,不敢看江让的眼睛。

"好啊,不急。”江让的声音依然轻松,但林郁粟注意到他转笔的速度变快了,这是紧张的表现。

那天晚上,林郁粟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海南的碧海蓝天,和江让在沙滩上并肩而行的画面。

她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这个请求,却被一口回绝。

“一个女孩子跟男同学单独出去像什么话!”父亲严厉地说,“暑假好好在家复习,明年就高三了。”

林郁粟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回到房间,把脸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她红着眼睛告诉江让这个消息。江让看起来很失望,但还是安慰她:“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暑假开始后,他们偶尔会通过短信联系。

江让发来海南的照片——蔚蓝的大海,洁白的沙滩,还有他站在椰子树下傻笑的照片。林郁粟把每张照片都保存在手机里,夜深人静时偷偷翻看。

高三开学后,学业变得异常紧张,他们不再有时间去图书馆,甚至课间也很少交流。

但林郁粟总能感觉到江让的目光,当她抬头时,常常能捕捉到他来不及移开的视线。

有时候她的课桌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瓶她喜欢的柠檬茶,或者一块巧克力,她知道是谁放的,却从不说破。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让大家写下理想大学的名称。

林郁粟写下“北京大学中文系”,偷偷瞥了一眼江让的纸条——“清华大学建筑系”。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清华,相距不过几站地铁,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毕业典礼那天,林郁粟鼓起勇气想找江让合影,却看到他正被一群同学围着拍照。

她站在远处,看着阳光下他灿烂的笑容,最终没有上前。

她想,等高考结束,等他们都考上理想的大学,在北京一定会有更多机会。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高考后第三天,林郁粟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家里积蓄几乎全部用于医疗费。

她不得不放弃北大的梦想,选择本地一所师范院校,因为那里提供全额奖学金。

她换了手机号,切断了与所有同学的联系,包括江让。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那把黑伞,那条蓝丝带,和那个说要一起开书店的约定。

但现实是,她需要尽快毕业工作,帮家里渡过难关。

十年后,林郁粟已经是一家知名出版社的资深编辑。

她住在城市另一端的小公寓里,养了一只叫"雨伞"的灰猫。

朋友们都说她条件这么好却一直单身很奇怪,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五下午,林郁粟在常去的咖啡馆赶稿。

她喜欢角落靠窗的位置,安静又能看到街景。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修改稿件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林郁粟抬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站在她面前的是江让,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稳重,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江...江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方明显也愣住了,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林郁粟?真的是你?”

他们就这样重逢了,在分别十年后的一个平凡午后。

江让告诉她,他确实去了清华,现在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刚结束国外项目回到这座城市。

林郁粟则简单说了自己的工作,刻意避开了家庭变故和放弃梦想的部分。

“你还在写东西吗?”江让突然问,“高中时你写的那些小故事,我很喜欢。”

林郁粟惊讶地看着他:“你...你看过?”

“嗯,有一次你忘记锁日记本,我不小心看到了几页。”江让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文笔很美,像你这个人一样。”

这句直白的赞美让林郁粟脸颊发烫。

十年过去,江让依然能轻易搅动她的心绪。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咖啡馆打烊。

分别时,江让犹豫了一下,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很想再见到你。”

林郁粟点点头,交换了电话号码。

回家的路上,她的心跳快得像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和他共撑一把伞时那样。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频繁见面。

有时候是午餐,有时候是周末的短途旅行。江让带她去看自己设计的建筑,林郁粟则给他看自己编辑的书。

相处越久,林郁粟越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奇妙的默契,仿佛分别的十年从未存在。

但江让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从不越界。

林郁粟能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时刻,却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直到那个雨夜。

那天晚上,林郁粟加班到很晚,出来时发现下起了大雨。

她没有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叫车,突然看到江让站在出版社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我...刚好路过。”江让的眼神闪烁,明显在说谎,“送你回家吧。”

就像十七岁那年一样,他们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

但这一次,江让的手轻轻搭在了林郁粟的肩上,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郁粟,”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我有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林郁粟抬头看他,心跳如鼓。

“我...”

就在这时,江让的手机响了。

他皱了皱眉,本想忽略,但看到来电显示后表情变得严肃。“我得接一下。”他歉意地说,“是医院。”

电话很短,但林郁粟看到江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挂断后,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得立刻去医院一趟。改天...改天再说好吗?”

林郁粟点点头,虽然满腹疑问。

江让拦了辆出租车,坚持先送她回家,车上,他一直紧握手机,指节发白。

“出什么事了吗?”林郁粟忍不住问。

江让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一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看。”但林郁粟能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她家楼下分别时,江让突然紧紧抱了她一下,速度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晚安,郁粟。”他说,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那是林郁粟最后一次见到健康的江让。

雨下了整整三天。

林郁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自从那个雨夜后,江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发了三条信息,他只回了一条简短的“最近很忙,过几天联系。”

这不像他,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但有些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江让的体贴,他绝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冷淡。

手机突然震动,林郁粟急忙拿起来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林郁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急促,“我是陈墨,江让的朋友。他...他想见你。”

林郁粟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市立医院,1207病房。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了,留下一串忙音和满室寂静。

林郁粟的手开始发抖,她抓起外套和钥匙就冲出门去,连伞都忘了拿。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浑然不觉。

出租车似乎开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永恒。

她不断回放着与江让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那些突然的沉默,还有他眼中她读不懂的情绪。

市立医院的电梯慢得令人发狂,林郁粟最终选择爬楼梯,一口气冲上十二楼,气喘吁吁地停在1207病房前。

她的手悬在半空,突然不敢推开那扇门。

“你来了。”

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眼睛红肿,像是很久没睡了。

“陈墨?”林郁粟的声音颤抖,“江让他...怎么了?”

陈墨深吸一口气:“脑瘤,四期。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两周。”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林郁粟的胸口,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四周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可能...”她喃喃道,“他看起来那么健康...”

“他一直在做治疗,从国外回来就是因为病情恶化了。”

陈墨递给她一杯咖啡,手也在微微发抖,“他不想让你知道,但昨晚情况突然恶化...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林郁粟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她推开病房门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将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

病床上的江让瘦得几乎认不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头上缠着绷带,各种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

林郁粟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轻轻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江让的手。那只曾经温暖有力的手,现在冰凉而脆弱。

“江让...”她轻声呼唤,声音破碎不堪。

江让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看到林郁粟,他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郁粟...”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来了...”

林郁粟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让轻轻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费了他大量力气:“不想...让你难过...”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却因为无力而中途落下,林郁粟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

“傻瓜...”她哽咽着说,“大傻瓜...”

江让看着她,眼中盛满无尽的温柔和遗憾:“那天...雨夜...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郁粟的心揪成一团:“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江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护士匆忙进来查看情况,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后离开了。

等呼吸平稳些,江让继续说:“不只是...那句话...”他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墨,“把...那个...给她...”

陈墨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旧饼干盒,递给林郁粟。盒子很轻,但林郁粟接过来时,却感觉重若千钧。

“打开...”江让轻声说。

林郁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信件,每一封都写着她的名字和日期,最早的一封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她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拆开已经发黄的信封。

“亲爱的郁粟:

今天毕业典礼,我本想找你合影,但看你那么忙,最终没有上前。我考上了清华建筑系,听说你去了北大,真好,我们还在一个城市。等开学后,我一定要去找你,这次不会再胆怯了。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最重要的那句是——”

信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写信人突然被打断。

林郁粟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断滴落在信纸上。

“这些...都是你写的?”她抬头看向江让。

江让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每一封...都没能...寄出去...”

林郁粟又拿起另一封,日期是五年前:

“郁粟:

今天在书店看到一本你可能会喜欢的诗集,差点就买下来寄给你了。但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大学毕业那年我去北大找你,才知道你根本没去报到。我问遍了所有同学,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在雨里,我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我想说的是——”

又一次,关键的话没有写完。

“我找过你...”江让轻声说,“很久...很久...”

林郁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床边痛哭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生病了,我不得不放弃北大...我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江让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就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不怪你...命运...弄人...”

陈墨悄悄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

“郁粟...”江让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听我说...时间...不多了...”

林郁粟抬起头,强迫自己止住眼泪。

江让的脸色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回光返照。

那年在雨中...我想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我一直...爱着你...从十七岁...到现在...从未停止...”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林郁粟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更紧地握住江让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我知道...”她最终哽咽着说,“我也是...一直都是...”

江让笑了,那个笑容如此年轻,仿佛回到了十七岁时的模样:“真好...终于...说出来了...”

监测器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林郁粟被请到走廊上。

她抱着那盒信,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站在走廊中央,看着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医疗术语和紧急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她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林郁粟没有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随着江让一起死去了。

陈墨扶她坐下,但她摇摇头,轻轻推开病房门。

江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表情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林郁粟走到床边,俯身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

“晚安,江让。”她轻声说,就像那天雨夜他送她回家时一样。

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举行,林郁粟穿着黑衣,站在人群中听着人们对江让的悼念。

她得知他是业内备受尊敬的建筑师,得知他设计的最后一个项目是一座图书馆——“他说要留给一个特别的人”,江让的同事这样说。

葬礼结束后,陈墨交给林郁粟一个牛皮纸袋:“江让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等一切都结束后再给你。”

纸袋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封信。信很短:

“郁粟: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钥匙是松涛路17号'雨巷书屋'的钥匙,这是我为你设计的书店。里面有一个特别的书架,放着你高中时提到过的所有想读的书。原谅我的自私,我想在离开前,至少完成我们年少时的一个约定。

永远爱你的,

江让”

林郁粟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书店。它坐落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尽头,门口挂着"暂未营业"的牌子。

她用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新书的油墨香和木头的清新气息。

书店不大,但设计得极为精巧。

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在中央的阅读区,四周的书架呈螺旋状上升,就像一条通往知识天堂的路径。

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单独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书——全都是她高中时在日记里提到想读的书。

书架最上层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高中毕业照的剪裁版,只有她和江让的部分。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勇敢一点。”

林郁粟终于崩溃了,她滑坐在地上,抱着那张照片痛哭失声,书店里回荡着一个女人心碎的声音,而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

多年后,已经白发苍苍的林郁粟依然经营着那家名为"雨巷"的书店。

她终身未嫁,守着那一盒未寄出的信和回忆度过余生。

每当雨季来临,她总会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雨幕,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少年,带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对她说:“需要帮忙吗?”

而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永远摆放着一本诗集,翻开的页面上是那首《雨巷》,其中一行被铅笔轻轻划出: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叮铃——”

门上的铜铃轻响,林郁粟从账本中抬起头。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门口,校服被雨水打湿了一半,怀里紧抱着一本精装书。

“请、请问这里还招兼职吗?”女孩怯生生地问,眼睛却亮得惊人,“我每天放学后都可以来。”

林郁粟放下钢笔,三十年了,这个场景依然会让她恍惚——黑伞,雨天,局促不安的年轻人,仿佛命运在顽固地重复某个被剪断的片段。

“先擦擦头发。”她推过去一盒纸巾,目光落在女孩怀中的书上,《建筑十书》——维特鲁威的经典著作,江让生前最常引用的一本。

女孩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将书递过来:“您要看吗?这是我在旧书摊找到的,里面有很多批注......”

她翻开扉页,露出一行熟悉的字迹:「给所有相信建筑有灵魂的人——江让 2009.3」

林郁粟的手指悬在空中。这是江让去世前三个月送出去的赠书,墨迹边缘有被咖啡晕染的痕迹——他总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在书上乱写乱画。

“你叫什么名字?”

“阮小雨。”女孩将书放在柜台上,“我......我想当建筑师。”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林郁粟转身从身后的橡木柜里取出一把黑伞,伞柄上缠着褪色的蓝丝带。

“每周三小时,时薪按大学生家教标准。”她把伞递给女孩,“这把借你,明天记得带回来。”

————

"雨巷书屋"的阁楼里藏着三个纸箱。林郁粟在阮小雨工作满月的那天打开了它们。

第一箱是信件。三百六十五封未寄出的信,按年份捆好,最早的一封写着「致十七岁的郁粟:今天在操场看你发呆的样子,像幅水墨画。」

第二箱是设计图。从笨拙的铅笔草图到精致的建筑模型照片,最后一张是"雨巷书屋"的剖面图,角落标注着:「阅读区采光要足,她眼睛不好。」

第三箱最轻,只有一本皮面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江让工整的字迹:「若你读到这些,请替我告诉她——」

后面全是空白。

阮小雨的惊呼从楼下传来:“林老师!有个客人问能不能买展柜里的模型!”

那是江让亲手做的第一个建筑模型,歪歪扭扭的校图书馆。

林郁粟下楼时,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正弯腰观察模型底座上刻着的小字:「LYJ&SR 2005.5.21」

“这是我高中同学刻的。”林郁粟取出模型递给他,“送你了。”

男生惊讶地抬头:“可这是......”

“他做这个的时候,暗恋的女生正在隔壁教室考试。”林郁粟笑了笑,"后来那个女生终身未嫁。"

—————

阮小雨高考结束那天,带了一束白色马蹄莲来书店。

“我被清华建筑系录取了。”她把花插进柜台旁的玻璃瓶,“林老师,那个江让......是您很重要的人吧?”

林郁粟正在整理新到的诗集。

这些年她已经能平静地谈起他:“是十七岁时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人。”

女孩从书包里取出那本《建筑十书》,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

林郁粟认出那是江让的字迹:「真正的建筑不在于石材与玻璃,而在于它庇护了多少颤抖的灵魂。——给未来打开这本书的你」

“我在书里发现的。”阮小雨轻声说,“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黄昏的光线斜照在柜台上,林郁粟忽然想起江让葬礼那天,陈墨塞给她的小纸条上写着:“他最后的设计是一座儿童图书馆,图纸在左边抽屉。”

她从未敢看。

—————

梅雨季来临时,阮小雨要去北京报到了,临行前夜,林郁粟终于打开了那个抽屉。

图纸上的建筑像一朵蒲公英,每个阅览室都是轻盈的白色球体。

批注栏写满计算公式,却在边角处藏着一行小字:「希望来这里的孩子永远不会经历我们当年的遗憾。」

次日清晨,林郁粟把书店钥匙交给常来帮忙的大学生:“我要出趟远门。”

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她第一次拨通了陈墨的电话:“那个儿童图书馆......还缺资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地基都打好了,就等着有人来认领顶棚的玻璃穹顶——江让说那要留给'看得懂星空的人'设计。”

飞机穿过云层时,林郁粟翻开那本空白笔记本,在扉页写下:「致三十二岁的江让:今天我要去完成你最后一个设计了。

PS.那个模型我送给了2017年市高考状元,他长得有点像你。」

—————

儿童图书馆落成典礼上,阮小雨带着建筑系的同学来帮忙。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地板上,拼出星座般的金色光斑。

“这个采光设计真特别。”有参观者赞叹。

林郁粟仰头望着穹顶。只有她知道,那些玻璃拼接的角度正好能在每年5月21日正午,将阳光折射成一道彩虹,落在入口处的地砖上——那里刻着极小的字句:

「此处应有雨声。」

典礼结束后,她在纪念墙前放了一本《雨巷》,书里夹着当年那根蓝丝带。

走出大门时,身后传来孩子们的惊呼——明明是大晴天,馆内却响起了轻柔的雨声。

那是江让设计的声学装置,当风吹过特定角度的通风口时,整座建筑就会响起绵绵细雨的声音。

林郁粟站在台阶上,没有回头。她知道,有些雨一旦下过,就会在灵魂里下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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