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
监斩官尖细的嗓音划破刑场上空的死寂，虞清澜缓缓睁开眼，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血红。手腕上的铁链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为将死之人敲响的丧钟。
“虞氏清澜，通敌叛国，罪证确凿，依大周律法，处以极刑！”
通敌叛国？虞清澜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三个月前她还是大周朝最年轻的女将军，率领三万铁骑镇守北疆，让敌国铁蹄寸步难进。如今却成了阶下囚，罪名是勾结敌国，出卖军情。
刑场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朝她吐口水，有人扔烂菜叶。虞清澜挺直脊背，任凭那些污秽物砸在身上。她身着单薄囚衣，却依然保持着将军的傲骨。
“虞将军，可有遗言？”监斩官例行公事地问道。
虞清澜抬起被血污沾染的脸，目光如刀：“我虞清澜，生为大周人，死为大周鬼。今日之冤，来世必雪！”
监斩官被她眼中的锋芒刺得一颤，慌忙挥手：“行刑！”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虞清澜闭上眼，耳边是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她不怕死，只是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背负骂名死去，不甘心让真正的叛徒逍遥法外。
刀风袭来，虞清澜绷紧了身体。
“嗖——”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箭矢破空的锐响。虞清澜猛地睁眼，只见刽子手胸口插着一支黑羽箭，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有刺客！保护监斩官！”官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刑场四周突然冒出数十名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如鬼魅般杀入官兵队伍。百姓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虞清澜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已掠至她身前。那人一身夜行衣，面上覆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别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人手中匕首一挥，她腕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虞清澜本能地挥拳相向，却被对方轻易扣住手腕：“三年不见，虞将军的见面礼还是这么热情。”
这声音...虞清澜瞳孔骤缩。三年前北疆战场上，那个与她交手百余回合不分胜负的敌国将领，就是这样的声音！
“萧景珩？”她脱口而出。
面具下的唇角微勾：“难为将军还记得在下。”
大梁国三皇子萧景珩，敌国最年轻的统帅，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对手。虞清澜浑身紧绷，下意识要后退，却被萧景珩一把揽住腰肢：“想活命就别乱动。”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虞清澜腾空而起，踩着混乱的人群向刑场外掠去。虞清澜重伤未愈，挣扎几下便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在屋顶间飞跃。
“放开我！”她咬牙道，“我宁可死也不要敌国皇子相救！”
萧景珩低笑一声：“那可由不得你。”
身后追兵渐近，萧景珩突然转身，从袖中甩出几枚暗器，精准地放倒了最前面的几名官兵。虞清澜这才注意到，他左手衣袖已被鲜血浸透——方才救她时，他竟用自己的手臂挡下了一箭。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道。
萧景珩脚步不停：“比起将军的命，这点伤算什么。”
虞清澜心头一震。他们明明是敌人，为何他要冒险来救？还未想明白，一阵剧痛突然从后背蔓延至全身，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虞清澜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北疆战场，铁马冰河，烽火连天。她率领将士们冲锋陷阵，却在凯旋回朝时被自己人围捕。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骂她是叛国贼。
“不...我不是...”她在梦中挣扎。
“将军？虞将军？”
一个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虞清澜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一间简陋的农舍，而她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粗布棉被。
床边坐着萧景珩，他已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如谪仙的脸庞。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带着疲惫，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许久未眠。
“水...”虞清澜喉咙干得冒火。
萧景珩立刻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托起她的后颈喂她喝下。水入喉的清凉让虞清澜舒服地叹了口气，随即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连忙别开脸。
“我昏迷了多久？”她问，声音嘶哑。
“三天。”萧景珩放下碗，“你背上的伤很重，再晚些医治，恐怕...”
虞清澜这才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试着动了动，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萧景珩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虞清澜盯着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臂：“为什么救我？”
萧景珩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军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三年前，北疆雪夜，你放我一条生路。”萧景珩抬眼，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视着她，“今日，我还你一命。”
虞清澜心头一震。三年前那场战役，她确实在雪地中发现了重伤的萧景珩。当时她本可以一剑了结这个敌国统帅，却鬼使神差地放走了他。为此她还受了军法处置，挨了二十军棍。
“那是...我一时糊涂。”虞清澜别过脸，“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杀了你。”
萧景珩不恼反笑：“虞将军还是这般口是心非。若真想杀我，为何要在放我走时，还留下一包金疮药？”
虞清澜语塞。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得。那晚雪很大，她发现萧景珩时，他已经失血过多，再不止血必死无疑。她鬼使神差地丢下自己的金疮药，转身离去。
“那是...怕你死得太痛快。”她嘴硬道。
萧景珩轻笑出声，笑声如清泉击石，悦耳动听：“将军可知，你撒谎时，右耳会微微发红？”
虞清澜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耳朵，果然触到一片滚烫。她羞恼交加，正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官兵搜到村口了！”是个少年的声音。
萧景珩神色一凛，迅速起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虞清澜强撑着要爬起来，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眼前发黑。萧景珩回身，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虞清澜挣扎道。
“别闹。”萧景珩沉声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温暖宽厚。虞清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莫名感到一阵安心。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警铃大作——她怎么能对敌国皇子产生依赖？
萧景珩抱着她快步走向后门，那里已备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他将虞清澜小心地放在铺了软垫的车厢里，自己则坐在车辕上执鞭驾车。
马车刚驶出村子，远处就传来官兵的呼喝声。虞清澜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一队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为何如此紧追不舍？”她不解地问，“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萧景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死得这么痛快。虞将军，你手中握着的秘密，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虞清澜心头一震：“什么秘密？”
马车突然加速，萧景珩的声音被风吹散：“等安全了再告诉你。”
虞清澜靠在车厢壁上，思绪万千。她自问从未背叛大周，更不曾掌握什么重要秘密。萧景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冒险救她，真的只是为了报三年前的恩情吗？
马车颠簸前行，虞清澜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却还是被萧景珩察觉了。
“再忍忍，”他头也不回地说，“前面有处安全屋，到那里给你换药。”
虞清澜没有应答。她望着萧景珩挺直的背影，心中充满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另有所图？
天色渐暗，马车驶入一片密林。虞清澜透过树影，看到远处山崖上矗立着一座废弃的烽火台。那里曾是边境守军传递军情的地方，如今已荒废多年。
萧景珩将马车停在烽火台下，回身掀开车帘：“到了。”
他伸手要抱虞清澜，却被她躲开：“我自己能走。”
萧景珩挑眉，却也不勉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艰难地挪下车。虞清澜双脚刚落地，就因腿软向前栽去，正好扑进萧景珩怀里。
“投怀送抱？”他戏谑道，“将军比我想象的热情。”
虞清澜羞恼交加，却无力挣脱，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起，一步步登上烽火台的台阶。他的心跳稳健有力，透过胸膛传来，莫名让人安心。
“你究竟想要什么？”虞清澜低声问。
萧景珩脚步不停：“想要你活着。”
“为什么？”
“因为...”萧景珩在烽火台顶层的门前停下，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这世上若少了虞清澜，该多无趣。”
他的眼神太过深邃，虞清澜一时忘了反驳。直到被放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她才回过神来。
萧景珩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空间。这里显然有人提前布置过，床铺干净，角落里堆着干粮和药材。
“脱衣服。”萧景珩拿出药瓶，言简意赅。
虞清澜立刻抓紧衣领：“你想干什么？”
“换药。“萧景珩无奈，“你背上的伤再不处理，会化脓的。”
见虞清澜仍一脸戒备，他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我在屏风后等你，好了叫我。”
虞清澜看着他走到屏风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衫。背上的伤口果然又渗出血来，与布料黏在一起，每撕开一点都疼得她直冒冷汗。
“好...好了。”她终于艰难地脱掉上衣，用被子遮住前身，趴在床上。
萧景珩从屏风后走出，看到她的伤口时眉头紧锁：“伤口裂开了，必须重新缝合。”
虞清澜紧张地抓住被角：“你会？”
“略通医术。“萧景珩取出针线，在火上消毒，“会有点疼，忍着点。”
当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虞清澜咬紧了牙关。萧景珩的手法意外地娴熟，动作又快又准，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你经常给人缝合伤口？”虞清澜试图分散注意力。
萧景珩的声音很轻：“在北疆时，经常有伤兵需要救治。”
虞清澜想起传闻中萧景珩爱兵如子，甚至亲自为普通士兵疗伤的故事。当时她只当是敌国为了美化皇子形象编造的谎言，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为什么要学这个？”她忍不住问，“你贵为皇子...”
“正因为是皇子，才更应该知道将士们流的是什么血。”萧景珩剪断线头，动作轻柔地为她涂上药膏，“好了，三天内不要碰水。”
虞清澜默默点头。萧景珩为她盖上薄被，起身去收拾药箱。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敌国皇子身上，有太多她看不懂的地方。
“萧景珩，“她轻声唤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景珩背对着她，声音低沉：“真相。”
“什么真相？”
“关于北疆那场战役的真相。”他转过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关于你我两国为何会交战十年的真相。”
虞清澜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萧景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边境线：“虞将军，你可曾想过，我们两国，或许都被利用了？”
“被利用？”虞清澜撑起身子，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萧景珩快步走回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别动。”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你到底知道什么？”虞清澜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虞清澜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让她手指微颤——这是她副将赵明的笔迹。信中详细记录了大周丞相李崇义与北狄使者的秘密会面，以及他们计划联手除掉她和萧景珩的内容。
“这不可能...“虞清澜声音发抖，“赵明三个月前就战死了。”
“不，他还活着。“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就在我大梁军中。”
虞清澜猛地抬头：“你绑架了他？”
萧景珩摇头：“是他主动投诚。虞将军，你我都是棋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虞清澜脑中一片混乱。赵明是她最信任的副将，如果连他都背叛了她...那军中还有谁可信？她突然想起被捕那日，正是赵明的“遗物“中发现了所谓她通敌的“证据”。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警惕地问。
萧景珩的目光复杂：“因为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
“你的清白？”
“三日前，我大梁边境三城同时遭遇袭击，现场留下了我的令牌。“萧景珩苦笑，“现在我也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虞清澜心头一震。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栽赃，这绝非巧合。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油灯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虞清澜望着萧景珩被光影分割的侧脸，第一次感到这个敌国皇子或许真是她的同类。
“你打算怎么做？”她轻声问。
萧景珩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找出真相，还你我清白。”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坚毅的轮廓。虞清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在半路停住，尴尬地收了回来。
“你需要休息。”萧景珩起身，“明日我们启程去北疆，那里有我们需要的证据。”
虞清澜点头，看着他走向门口。
“萧景珩。”她突然唤道。
他回头：“嗯？”
“谢谢。”虞清澜轻声道，“谢谢你救我。”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轻轻带上了门。
北上的路并不平坦。虞清澜的伤势时好时坏，萧景珩不得不放慢行程。这日傍晚，他们在一处山洞暂歇，虞清澜突然发起高烧。
“冷...”她蜷缩在干草堆上，牙齿不住打颤。
萧景珩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迅速解开行囊，取出药材捣碎，又撕下衣角浸湿敷在她额头上。
“坚持住。”他声音紧绷，“我去找些退烧的草药。”
虞清澜抓住他的衣袖，烧得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别走...他们会抓到你...”
萧景珩心头一软，握住她滚烫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他翻遍所有药材，勉强配出一副退热方。扶起虞清澜喂药时，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呼吸灼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迷迷糊糊地问。
萧景珩的手顿了顿：“因为你是虞清澜。”
“敌国的...女将军...”
“不。”萧景珩轻声道，“是我此生唯一敬佩的对手。”
虞清澜在他怀中沉沉睡去。萧景珩凝视着她因高热而泛红的脸颊，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对手的范畴。
半夜，虞清澜的烧退了些，却开始说胡话。
“父亲...不要...不是我...”她痛苦地摇头，“我没有背叛...”
萧景珩将她搂得更紧：“我知道，我知道。”
“萧景珩...快走...”她突然挣扎起来，“有埋伏！”
萧景珩心头一震。三年前那场雪夜战役，确实有埋伏。他带小队探查敌情，却中了圈套。若非虞清澜网开一面，他早已命丧黄泉。
“原来你记得...”他低声呢喃。
虞清澜安静下来，呼吸渐趋平稳。萧景珩一夜未眠，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天明。
虞清澜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萧景珩腿上，而他靠着洞壁浅眠。晨光透过洞口照在他疲惫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她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却不慎碰到他的手臂。萧景珩立刻惊醒，眼中锐利的光芒在看到她的瞬间柔和下来。
“感觉如何？”他声音沙哑。
“好多了。”虞清澜坐起身，突然注意到他左臂的绷带渗出了血，“你的伤..”
萧景珩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小伤。”
虞清澜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臂，拆开绷带重新包扎。伤口很深，再偏一寸就会伤及动脉。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
“为什么要挡那一箭？”她低声问。
萧景珩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本能反应。”
虞清澜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心底涌起，她慌忙松开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虞清澜。”他罕见地叫她的全名，“若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别说这种话。“虞清澜抽回手，“不吉利。”
萧景珩笑了笑，不再多言。但那一刻未竟的话语，却像种子般埋在了两人心底。
十日后，他们终于抵达北疆。在赵明的接应下，他们找到了确凿证据——李崇义与北狄往来的密函，以及构陷他们的计划书。
“我们必须立刻回京。”虞清澜握紧证据，“这些足以洗清我们的冤屈。”
萧景珩却面露忧色：“太危险了。”
“难道就这样躲一辈子？”虞清澜反问，“我的将士们还在等着我，你的子民也在等你。”
萧景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去。”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时，追兵突然出现。数十名大周精锐将小屋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李崇义的心腹——御林军统领周焕。
“虞清澜！”周焕高喊，”丞相大人念你曾有功于朝廷，只要你交出萧景珩，可饶你不死！”
虞清澜与萧景珩背靠背站立，手握兵器。
“看来我们的计划泄露了。”萧景珩低声道。
虞清澜咬牙：“赵明背叛了我们？”
“不，是丞相太狡猾。” 萧景珩苦笑，“我掩护你突围，你带着证据回京。”
“不行！”虞清澜断然拒绝，“要走一起走！”
箭矢如雨般射来，萧景珩挥剑格挡，将虞清澜护在身后。激战中，他突然闷哼一声，一支箭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萧景珩！”虞清澜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听着。”萧景珩强忍疼痛，“你必须活着回去，为了真相，为了两国无辜的百姓...”
周焕的声音再次传来：“虞清澜！这是最后的机会！”
虞清澜看着萧景珩苍白的脸，又看看手中的证据，心如刀绞。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答应你。”她高声回应，“但你们必须保证不伤害他！”
萧景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虞清澜凑近他耳边，飞快地说：“相信我。”然后大声道，“我投降！”
她放下武器，缓步走向周焕。萧景珩想追，却被几支箭逼退。
“虞清澜！“他怒吼。
虞清澜回头，给了他一个决绝的眼神。就在接近周焕的瞬间，她突然发难，一剑刺穿周焕的肩膀，同时将证据塞给最近的士兵：“带回京城！交给陛下！这是洗刷我冤屈的证据！“
场面大乱。虞清澜趁机退回萧景珩身边：“走！“
两人杀出重围，却在河边被逼入绝境。追兵越来越近，箭矢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
“游过去！“萧景珩指着湍急的河水，“对岸就是大梁地界！“
虞清澜犹豫了。一旦过河，她就真的成了叛国贼。
“相信我。”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活着才有希望。”
虞清澜看着他的眼睛，终于点头。两人跃入冰冷的河水，奋力向对岸游去。就在即将到达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取虞清澜后心。
“小心！”萧景珩猛地推开她，箭矢深深没入他的胸膛。
“不！”虞清澜尖叫着抓住他，拼命游向岸边。
鲜血在河水中晕开，像一朵妖艳的花。虞清澜将萧景珩拖上岸，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
“坚持住...”她声音发抖，“求你了...”
萧景珩虚弱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虞清澜...记住...无论生死...我心...”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萧景珩！”虞清澜撕心裂肺地呼喊，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对岸，追兵已经集结，准备渡河。虞清澜紧紧抱着萧景珩逐渐冰冷的身体，泪如雨下。
“我会为你报仇。”她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去找你。”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安置在一处隐蔽的树洞中，用树枝掩盖。然后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向大梁军营奔去。
一年后，大周朝堂巨变。虞清澜带着证据回京，揭穿了李崇义的阴谋。冤屈洗刷，官复原职。而大梁那边传来消息，三皇子萧景珩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在一个雨夜，虞清澜独自来到他们分别的河边。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萧景珩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大梁的凤凰花...”她对着虚空轻声道，“骗子...”
雨水混合着泪水滑落。虞清澜取出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洒在地上，一杯一饮而尽。
“萧景珩...”她抚摸着玉佩上刻着的“珩”字，“下辈子...别再当敌国皇子了...”
远处传来将士们的呼唤，新的战争又要开始。虞清澜最后看了一眼河对岸，转身走向属于她的命运。
风中似乎传来萧景珩的声音：“虞清澜...我心悦你...”
但那或许，只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