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鎏金铜炉中,袅袅青烟悠悠腾起,馥郁檀香瞬间弥漫。我于这缭绕香气里骤然惊醒,掌心的龙纹胎记莫名发烫,似有火焰在皮肉下灼烧。抬眼望去,古旧铜镜中,身着玄色十二章纹冕服的自己映入眼帘,刺得眼眶生疼。案头玉玺下压着《推背图》的残页,第三十七象的字迹赫然醒目:“赤日炎炎照乾坤,白衣苍狗换新天” ,透着难以言说的诡谲。
“殿下,该用安神汤了。” 宫女端着鎏金盏,身姿恭谨地跪在珠帘外。她的声音轻柔,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活不过登基大典的短命鬼,贵妃娘娘给的鹤顶红该倒在哪只杯盏?]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尖锐的咒骂声竟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
琉璃瓦上凝着晶莹晨露,似昨夜星辰遗落的泪滴。鎏金铜雀在风中发出如泣如诉的低鸣,仿若在喟叹这深宫中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下意识攥紧玄色冕服广袖,十二章纹赤金丝线硌得掌心生疼,仿若在提醒我这步步惊心的处境。这已是第三次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了,这诡异的读心之术,究竟是福是祸?
“殿下,该更衣了。” 掌事宫女捧着九旒冕,跪在珠帘外。金丝楠木托盘上,十二串白玉珠相互轻击,发出细碎而清冷的声响,在寂静宫殿中格外清晰。我望向她低垂的脖颈,那里有道暗红伤痕,恰似现代实验室里解剖用的缝合线,透着几分诡异。
[活不过午时的短命鬼,倒省得脏了我的手。] 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在心底响起,珠帘突然无风自动,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弄。我猛地起身,十二旒玉藻簌簌作响,惊得宫女手中托盘险些翻倒。她慌忙叩首时,我清楚看见她发间金簪闪过幽蓝暗芒 —— 那是淬了孔雀胆才会有的色泽。
太庙的晨钟恰在此时轰鸣,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下,文武百官的山呼声如潮水漫卷而来。我扶着蟠龙金柱望向祭天台,只觉天旋地转。无数血色气泡从朝臣头顶升起,每个气泡里都浮动着扭曲的唇舌,似在无声诉说着阴谋与算计。
“殿下?” 大太监王德全弓着腰凑近,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我苍白的脸,“该行灌鬯礼了。” 他伸手要扶,我下意识后退半步。那枯瘦的指尖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分明是常年接触砒霜才会有的症状。更可怕的是,他头顶的气泡里,正上演着昨夜御膳房的情景 —— 他将一包药粉倒进我的参汤,狞笑着用银针试毒。
“本宫自己走。” 我拂开他的手,玄色织金履踏上猩红毡毯的瞬间,后颈突然刺痛,仿若有冰锥直直刺入骨髓。无数嘈杂声浪轰然炸开,各种心声如潮水般涌来。
[崔相说待太子暴毙,便推七皇子继位......] [钦天监算过午时三刻有血光之灾......] [谢家那疯狗怎么还不来......]
我踉跄着扶住香炉,青铜兽首的口中吐出袅袅青烟,仿若在为这宫廷的阴谋添上一层神秘面纱。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在十二章纹的日月纹样上晕开深色水痕。原来这读心之术,竟是要用这般钻心的痛楚换来。
“臣等恭请太子殿下承继大统!” 首辅崔衍的声音如金石相击,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将我从混沌中惊醒。抬眼望去,朱紫官袍如血浪翻涌,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三叩九拜,腰间双鱼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他的心声却像毒蛇吐信:[待日晷指向未时,便是你这傀儡殒命之时。]
我突然记起现代考古队曾出土过类似的古玉,当时教授说过这是前朝巫医用来养蛊的器皿。正欲细看,祭坛四周的金吾卫忽然骚动起来。
“护驾!” 一声高呼划破长空。羽箭破空之声骤起,尖锐刺耳,似死神的呼啸。我被人猛地拽向身后,绯色衣袂如烈烈燃烧的火焰在眼前翻卷。玄铁扇骨擦着耳际迅猛划过,带起的劲风似要割破肌肤,九旒冕也被这股大力掀飞,十二串白玉珠迸裂飞溅,在青石板上砸出清脆而急促的哀鸣,仿佛是命运破碎的前奏。
“臣救驾来迟。” 执扇的少年背对着我,后颈蜿蜒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似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他反手割开刺客喉咙的动作行云流水,溅在脸颊的血珠顺着下颌滑落,将眼尾那点朱砂痣染得愈发妖异。可他的心声却在笑:[多美的颜色,像极了母亲咽气时染透白绫的胭脂血。]
我望着满地玉珠滚动,忽然发现日晷的铜针竟在倒退。方才分明已近午时,此刻却回到了辰时三刻。谢无咎转身的刹那,我看见他握着玄铁扇的指节发白 —— 那扇骨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每道痕迹都精确对应着日期,似在记录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痛苦过往。
“殿下受惊了。” 他单膝跪地,溅血的绯袍铺展如红莲,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刺客已伏诛,请移驾紫宸殿。” 我伸手去扶,指尖触到他袖口的刹那,眼前突然闪过零碎画面:滂沱雨夜,朱漆大门上的封条,女人们被麻绳勒住的脖颈,还有满地滚落的双鱼玉佩。谢无咎猛地抽回手,抬眸时眼底翻涌着癫狂的暗潮:“脏。”
崔衍的咳嗽声适时响起:“谢统领护驾有功,只是这处置手段......” 他捋着白须摇头,头顶气泡里却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意:[谢家余孽果然疯癫,正好替老夫背这黑锅。]
我望着滚到脚边的刺客头颅,那人怒睁的瞳孔里映出一抹幽蓝 —— 与宫女发簪上的毒光如出一辙。突然福至心灵,我弯腰拾起半块玉旒:“首辅大人。” 崔衍下意识抬头,正对上我指尖捏着的玉珠。晨光穿过残玉,在他官袍上投出斑驳光晕。我凝视着那些光斑渐渐聚成双鱼形状,轻声道:“听闻大人近日得了个白玉棋盘?”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仿若被人击中要害。昨夜在御书房,我确实透过某个侍卫的心声看到崔衍在密室把玩棋盘,而那棋盘的纹理 —— 与此刻光斑形成的图案分毫不差。
“殿下说笑了。” 崔衍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声却乱作一团:[他怎会知晓?难道昨夜那侍卫......]
谢无咎突然嗤笑出声,玄铁扇尖挑起刺客的衣襟。半块双鱼玉佩应声而落,在血泊中泛着冷光。崔衍的呼吸陡然急促,我听见他心底的银锁链哗啦作响:[该死!明明让死士贴身戴着......]
“看来刺客是钦慕首辅大人的门客。” 我踩住玉佩,感受着玉料上熟悉的纹路。这玉佩的雕工,分明与现代考古队复原的前朝秘宝一模一样。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鼎中的香灰冲天而起,仿若平地卷起的烟尘。在众人惊呼声中,我望见日晷的铜针疯狂旋转,谢无咎的绯色衣角掠过汉白玉栏杆,而他头顶的血色气泡里,渐渐浮现出与我寝殿一模一样的场景 —— 昨夜子时,他正将我的安神汤换成清水。
“殿下小心!” 又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这次对准的是我的后心。电光石火间,谢无咎的玄铁扇与崔衍的袖箭同时出手,箭矢在空中断成三截。我望着钉入蟠龙柱的箭簇,忽然发现每截断箭内侧都刻着细小的崔氏族徽。
“首辅大人好身手。” 我拂去肩头香灰,盯着崔衍微微发抖的右手,“只是这袖箭机簧,似乎与兵部上月失窃的那批军械颇为相似?”
话音未落,谢无咎突然闷哼一声。他反手按住后颈伤疤,指缝间渗出黑血。我这才看清那道旧伤竟是字迹 —— 用朱砂刺着 “罪奴” 二字,边缘已经溃烂流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让殿下见笑了。” 他咧开染血的唇,眼底涌动着令人心悸的兴奋,“这是十年前崔相亲自烙的印,说谢氏女眷的皮肉最适合养蛊。”
崔衍的玉笏啪嗒落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我弯腰替他拾起时,听见老者心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当我的手指触及玉笏上隐秘的凹槽,一幅完整的阴谋图景终于浮现:七皇子寝殿的密道、钦天监的星盘、还有冷宫梨树下正在腐烂的...... 我的替身。
狂风卷着香灰迷了人眼,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我望向谢无咎血肉模糊的后颈。他歪着头笑得天真,用口型无声地说:“好玩吗?”
祭坛下的汉白玉地砖忽然裂开细纹,蜿蜒如命运曲折的掌纹。我握紧掌心的残玉,突然听见极远处传来银铃声。那声音空灵缥缈,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让所有血色气泡瞬间凝固。
谢无咎的笑意僵在脸上,他机械地转头望向西侧宫墙。我也看见了 —— 盲眼的素衣少女赤足立于飞檐,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子。腕间银铃在风中绽开血色涟漪,仿佛在诉说着神秘的预言。她蒙眼的鲛绡被风吹落那刻,我听见了穿越以来最清晰的心音:
[找到你了,异星。]
暮色浸透九重宫阙时,如墨的夜色缓缓笼罩大地。我屏退掌灯宫人,独坐紫宸殿描金槛窗前,形单影只。掌心残玉被月光照得通透,内里血丝竟勾勒出完整的双鱼纹 —— 与崔衍腰间玉佩分毫不差,透着神秘的气息。
“殿下,该换药了。” 谢无咎的声音裹着夜露的潮气,从身后传来。他斜倚朱漆门框,绯色官服松散地系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烙印,那是他痛苦过往的见证。我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伤口开裂的味道,带着几分刺鼻。
“金疮药在博古架第三格。” 我故意背对着他,指尖摩挲案头奏折,试图掩盖内心的波澜。白日遇刺后,已有七位御史递折弹劾谢无咎当殿杀人,折子都压着崔衍的私印,一场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玄铁扇骨突然抵住我后颈,冰冷的触感让我脊背发凉。他呼吸喷在耳畔:“殿下怎知我要的不是鹤顶红?” 扇面展开的刹那,我看见琉璃屏风映出他另一只手的动作 —— 正在蘸着鲜血在我衣摆画符咒,那符咒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以血为引,心照之术可维持三个时辰。] 他的心声在我心底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猛地攥住他手腕,那串陈年伤疤下脉搏狂跳,似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在挣扎。“谢统领的朱砂痣,是用至亲心头血点的吧?” 他腕间力道骤松,我顺势扯开他衣襟,果然看见心口处同样的符咒,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十年前谢氏巫蛊案,崔衍在你母亲心口取血时,可说过这血咒能反噬施术者?”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探寻他心底的秘密。
谢无咎瞳孔缩成针尖,忽然笑出声。他笑得发髻散乱,玉冠滚落在地,露出藏在青丝里的银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往事。“难怪沈青鸾说你是异星,连这失传的禁术都......”
话音未落,西偏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尖锐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我们同时转头,看见沈青鸾赤足站在满地碎瓷间,仿若误入凡间的精灵。蒙眼鲛绡浸在泼洒的药汤里,显得格外狼狈。她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我的心跳突然与铃声同频,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子时三刻,冷宫梨树。” 她唇色惨白如纸,每个字都带着血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殿下的影子要碎了。”
话音未落,崔衍带着羽林卫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火把照亮他手中明黄卷轴:“奉太后懿旨,太子殿下身染邪祟,即刻移居观星阁!”
我盯着他腰间玉佩,此刻那双鱼竟在月光下首尾相衔,形成一个神秘的图案。谢无咎突然将我推向沈青鸾,玄铁扇横扫过烛台。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我听见三人心声交织成网 ——
崔衍:[那具替身该腐烂透了......] 谢无咎:[母亲,今夜能给您送个新祭品了......] 沈青鸾:[姐姐,我终于找到能破命盘的人......]
沈青鸾的银铃突然炸响,声音尖锐而急促。我眼前浮现出冷宫景象:虬曲梨树下,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年正在挖土,他十指血肉模糊,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怀里抱着个红木匣,透着神秘的气息。月光照见木匣刻纹时,我浑身血液凝固 —— 那是现代考古队编号 S - 079 的出土文物,似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秘密。
再睁眼已站在冷宫残垣间,四周弥漫着破败的气息。沈青鸾的鲛绡蒙住我双眼,她的手冰凉。她引着我的手抚过梨树皴裂的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人心生寒意。触到某处突起时,我摸到了简体字刻的 “楚砚”,那字迹透着几分熟悉。
“他等了你十五年。” 沈青鸾的银铃缠上梨枝,发出清脆的声响。“每刻一道痕,都是拿心头血养的。”
树皮剥落的刹那,我看见密密麻麻的 “正” 字,仿佛岁月的痕迹。最下方却刻着串数字 —— 2023.7.7,正是我穿越那天的日期,似命运的巧合。地底突然传来敲击声,闷钝如心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别看!” 谢无咎的玄铁扇劈开土层的瞬间,腐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月光照见坑中尸体那刻,我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呜咽 —— 那具穿着太子常服的骸骨,左手第六指骨戴着我的钛钢尾戒,似在诉说着一段离奇的过往。
崔衍的狂笑自背后响起:“好个借尸还魂的妖孽!” 火把映亮他手中的青铜铃,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当年老夫能把真太子换成药人,如今就能让这秘密永远......”
谢无咎的扇骨突然刺穿他咽喉,血雾瞬间弥漫。血雾中,沈青鸾的银铃卷走青铜铃,两铃相撞发出凄厉悲鸣,似在为这悲惨的命运哭泣。我跪在尸骸前,看尾戒内侧的刻字在月光下浮现:S - 079 楚砚。
“这才是真正的楚砚。” 沈青鸾抚过骸骨第六指,神情哀伤。“当年崔衍调换婴孩时,国师用禁术将异世魂魄封在药人体内,只待......”
她突然咳出黑血,银铃碎成齑粉,仿佛命运的破碎。谢无咎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扯开后领露出与我一模的龙纹胎记:“该醒了,药人楚瑜。”
地底传来轰鸣,似大地的怒吼。我望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下扭曲拉长,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骸骨手中的红木匣自动开启,黄绢上字迹斑斑:
“致 2023 年的我,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终究没能跳出这个吃人的命盘......”
崔衍的血漫过绢帛,所有字迹开始融化,似命运的无常。谢无咎忽然将玄铁扇刺入自己心口,蘸血在我掌心画符:“用疯子的血咒,或许能......”
他未说完的话被夜枭啼哭淹没,那声音凄厉而恐怖。我望着掌心血符与龙纹胎记重叠,忽然听懂沈青鸾最后的呢喃:
“命盘裂,则双鱼合;异星现,则巫蛊灭......”
更鼓声自遥远宫墙传来,三更天了,夜色愈发深沉。
冷宫的梨花瓣混着香灰簌簌而落,如雪花般飘零。我攥着浸血的绢帛,看谢无咎心口涌出的血在青砖上蜿蜒成符,那符散发着神秘的力量。沈青鸾的尸身突然化作万千银蝶,托着那枚破碎的银铃停驻在我眉间,似在传递着最后的祝福。
“殿下可知何为药人?” 暗处传来轮椅碾过枯枝的声响,仿若死神的脚步。国师沈淮之自阴影中现形,他宛如从黑暗中走出的鬼魅。他膝头躺着半块龟甲,裂纹与我掌心血纹
“殿下可知何为药人?” 暗处传来轮椅碾过枯枝的声响,仿若死神的脚步。国师沈淮之自阴影中现形,他宛如从黑暗中走出的鬼魅。他膝头躺着半块龟甲,裂纹与我掌心血纹惊人相似,仿佛是命运刻意留下的暗语。
崔衍的尸首突然抽搐着立起,那惊悚的场景让人寒毛直竖。喉间血洞飞出只碧眼蛊虫,振翅间带着一股邪气,正落在龟甲中央,与龟甲上的纹路相互呼应,似在完成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
“就像这子母蛊。” 沈淮之枯槁的指尖碾碎蛊虫,那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我后颈骤然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脑海中一阵眩晕。“母蛊亡则子蛊狂,可若子蛊吞了母蛊......” 他忽然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像是要将心肺咳出,袖口滑落的腕骨上缠着与我相同的红绳,那红绳在夜色中透着诡异的气息,似乎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谢无咎的玄铁扇突然架在他颈间,扇刃闪烁着寒光:“老匹夫,当年你用我母亲炼蛊时,可想过有今天?” 他心口的血咒泛着幽光,那光芒与沈淮之龟甲上的裂纹相互映照,我惊觉那咒纹竟与龟甲裂纹如出一辙,好似被同一股神秘力量所操控。
“谢统领不妨看看这个。” 沈淮之抛出卷泛黄画轴,动作带着几分决绝。展开的刹那,谢无咎的扇子当啷落地,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冷宫中格外突兀。画中抚琴女子眼尾亦有朱砂痣,恰似谢无咎的模样,腕间银铃刻着 “沈” 字,在黯淡的光线下仍清晰可辨。
我望着女子面容,那温婉的眉眼间似藏着无尽的故事。突然,沈青鸾的心音自银蝶中传来:[姐姐,当年你为保谢家血脉自愿成为药引,如今该瞑目了。] 这声音空灵而哀伤,仿若穿越了时空的长河,带着浓浓的思念与遗憾。
更鼓声穿透宫墙,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心上。沈淮之的轮椅轧过崔衍尸首,那嘎吱声让人毛骨悚然。“该收网了。” 他咬破指尖在龟甲画符,暗红色的血液在龟甲上蜿蜒,宛如一条狰狞的血蛇。冷宫地面突然浮现血色星图,星图上的图案扭曲而神秘,散发着邪恶的气息。我的影子开始扭曲,与坑中骸骨的影子重叠成双头蛇形状,那奇异的景象让人胆战心惊,仿佛预示着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住手!” 谢无咎挥扇斩断星图,那股强大的力量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然而,他却被反噬得呕出黑血,鲜红的血液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格外刺眼。我扶住他时,惊见自己掌心钻出条金线,那金线闪烁着微光,正与骸骨的第六指相连,仿佛在牵引着某种宿命的关联。沈淮之癫狂大笑:“双生药人终成蛊,今夜子时......”
话音未落,羽箭破空之声骤起,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七皇子楚珏率禁军包围冷宫,他身姿挺拔,手中握着本该在祭坛焚毁的《推背图》残卷,那残卷在风中微微翻动,似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皇兄,这局棋你输在三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在冷宫中回荡。
他身后走出的老嬷嬷让我浑身发冷,那熟悉的面容让我瞬间回到了穿越那日。竟是穿越那日喂我安神汤的掌事姑姑,她宛如从记忆深处走出的幽灵。她掀开左臂衣袖,密密麻麻的 “正” 字疤痕与梨树刻痕如出一辙,每一道疤痕都像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不该救谢家余孽。” 楚珏踹翻沈淮之的轮椅,动作带着几分狠厉。“二不该碰红木匣。” 他剑尖挑起我怀中绢帛,那轻薄的绢帛在剑尖上飘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三不该......” 剑锋忽然转向嬷嬷心口,寒光一闪。“留着这证人。”
老嬷嬷倒地时,我听见她最后的心音:[真正的药人是七皇子啊......] 这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如同一记重锤,让我震惊不已。
龟甲突然炸裂,碎片飞溅,发出刺耳的声响。沈青鸾化成的银蝶扑向楚珏,银蝶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光,宛如一道梦幻的光影。在混乱中,谢无咎拽着我跃上宫墙,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他心口的血咒正在蚕食生命,可他仍笑得放肆:“殿下可知,当年崔衍给我烙字时说过什么?”
我们落在钦天监观星台上,台上的星盘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他扯开衣襟露出溃烂的 “罪奴” 烙印,那烙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是他悲惨过去的见证。“他说谢氏女子的血肉最适合养同心蛊。” 他蘸血在我掌心续画咒纹,血液的温度仿佛带着他的执念。“就像现在,我的命连着你的命。”
星盘突然转动,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的魂魄似要被扯出躯体,那种痛苦无法言喻。朦胧间看见沈淮之在冷宫废墟摆起祭坛,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诡异。楚珏正将双鱼玉佩按进骸骨眼眶,那诡异的场景仿佛是一场古老的祭祀。红木匣中的信纸无风自燃,灰烬组成句现代汉语:
“杀死沈淮之,毁掉星盘。”
谢无咎的玄铁扇突然刺穿自己咽喉,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喷涌的鲜血染红星盘,鲜红的血液在星盘上流淌,仿佛是一幅血色的画卷。在他倒下的瞬间,我听见二十年前的雨夜,沈青鸾的姐姐抱着婴孩哼唱:“七月七,燕衔泥,双生子宿命局......” 这歌声轻柔却又充满了悲伤,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钦天监的星盘吸饱了谢无咎的血,二十八宿泛起妖异的红光,那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仿若末日降临。我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躯体,心中充满了悲痛。看朱雀七宿的星芒凝成血线,正顺着瓦当滴落在沈淮之高举的祭幡上,那画面充满了诡异与神秘。
“陛下可知,这观星台砖缝里掺了多少药人的骨灰?” 楚珏的蟒纹靴碾过星图,他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他手中双鱼玉佩已与骸骨长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从高祖到先帝,九位帝王都靠噬亲续命......”
他突然撕开锦衣,心口处盘踞着与我相同的龙纹胎记,那胎记正在蠕动,竟是由无数蛊虫拼凑而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沈淮之的祭幡无风自动,烈烈作响。我腕间红绳应声而断,那断裂的红绳仿佛是命运的断裂。
“该归位了。” 老国师咳嗽着抛出龟甲,甲片嵌入我四肢关节,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双生药人融于星盘,方能炼出真正的长生蛊。”
剧痛中,我看见无数记忆碎片:现代实验室里泛着冷光的 S - 079 档案,那档案上的文字仿佛在诉说着秘密;考古队导师临终前诡异的笑,那笑容中似藏着阴谋;还有穿越那日喂进嘴里的根本不是安神汤 —— 是混着骨灰的符水,那苦涩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尖。
谢无咎的睫毛突然颤动,他咽喉处的伤口爬出金线,那金线闪烁着微光,与我心口的血咒连成北斗形状,仿佛在呼应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沈淮之的祭幡轰然炸裂,碎片纷飞。楚珏突然捂住心口惨叫,他的龙纹胎记正在吞噬皮肉,那痛苦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疯子...... 你竟然把同心咒下在星盘上......” 沈淮之呕出黑血,那黑血中似乎带着他的不甘。龟甲片片碎裂,仿佛是命运的破碎。我这才惊觉谢无咎的血早已渗入砖缝,在星图间绘出全新的命盘,那命盘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楚珏挣扎着举起《推背图》,残页却自燃成灰,灰烬在夜空中飘散。在灰烬纷飞中,我听见谢无咎最后的心音:[母亲,我找到比复仇更重要的事了......]
星盘开始崩塌,石块纷纷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徒手挖开朱雀方位的青砖,指尖在砖石间拼命地刨动,鲜血淋漓。触及冰凉物件时,浑身血液倒流 —— 那是半块残破的智能手表,表盘显示着:2023 年 7 月 7 日 23:47,那熟悉的数字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沈淮之的轮椅突然撞向铜漏,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铜漏摇晃。子时的更鼓与现代手表的警报同时炸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时空的轰鸣。时空在刹那间扭曲,我看见两个自己隔着星盘对视:现代的我握着考古报告,眼神中透着迷茫;古代的我在血咒中举起龟甲,面容坚毅。
“原来都是......”
楚珏的利剑穿透后背那刻,我终于拼齐最后一块拼图。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智能手表,鲜血溅在表盘上。蓝光暴涨中,星盘上的蛊虫纷纷自燃,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股焦臭。沈淮之在火中狂笑:“好个异星!竟用两界之物破......”
谢无咎的躯体突然化为金粉,那金粉闪烁着微光,裹挟着星火扑向楚珏。在七皇子的惨叫声中,我攥着融化的手表按向心口,机械女音与巫祝吟唱同时响起:
“基因认证通过,S - 079 项目永久封存。”
三年后,春光明媚,我在冷宫梨树下埋下最后一坛梨花白。新任钦天监正捧着星图而来,他身姿挺拔,眼尾朱砂痣鲜艳欲滴,恰似当年的谢无咎。
“陛下,北疆进贡的千年龟甲到了。”
我望着与谢无咎七分相似的面容,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轻抚他后颈新刺的 “忠” 字,那字迹透着坚定:“沈琅,你姐姐的银铃修好了吗?”
少年笑着摇响腕间铃,清脆的铃声在空气中回荡,惊起满树白鸽。白鸽展翅高飞,在羽翼遮蔽天光的刹那,我仿佛看见谢无咎倚在宫墙上抛接玄铁扇,绯衣依旧灼眼,笑容中带着不羁。
史载新帝焚星盘、废巫蛊,开科举设医署,为这古老的王朝带来了新的生机。唯深宫有传言,说每逢月夜能听见银铃轻响,循声可见双影对弈 —— 一道着玄色龙袍,一道披绯色大氅,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而那株百年梨树的年轮里,藏着两句相悖的箴言:
“双生子逆天改命”
“异世人破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