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哥哥去世的五周年，我和以往一样，怀念的播放着过去，我们一起参加他朋友婚礼时的视频，视频里的哥哥笑的无比开怀。
哥哥去世之前，进过监狱，出狱后便没在谈过恋爱。
哥哥不是亲哥哥，是舅舅的儿子，可是从小到大，由于我父母的原因，我都由他带着，从接送幼儿园到接送小学。
我的脚踝处有个伤疤，是哥哥骑自行车时，不小心将年幼坐在后座的我，小脚卷进车轱辘里，我忘记了疼痛，却记得哥哥内疚的眼睛。
都说长兄如父，他不是长兄，记忆里的样子却比父亲伟岸。
我们两家的老房子挨着，年幼时父亲家暴，他会翻墙跑来推开父亲，单手抱起年幼的我，另一只手扶起母亲，往他家走去。
每每母亲好了伤疤忘了疼时，他都会再三嘱咐我：“老妹儿，记得下次你爸再生气时，第一时间往哥这儿跑。”
似是不放心般，一遍一遍让我重复，才会放心让我同妈妈回家。
一日父母闹的很凶，我想跑，可是却被父亲扔过来的饭锅砸中，五岁的我，身上腿上被新出锅的米饭烫到，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门被人踹开，我被一把捞起，带去了舅舅家里。
舅妈一边给我上药，一边擦着眼泪哭着说：“造孽。”
哥哥不语，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冰棒，那时没什么吃嘴的，冰棒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零食了。哥哥说我打小便懂事，一定要他将冰棒折成两份，要他吃，他不吃我便会笨拙的递到舅妈嘴边，舅妈也不吃，可是打那以后，便会更加给我怜爱几分。
舅舅觉得父母这样，对我的成长不利，劝妈妈将我送到姥姥姥爷那去，他们也会将哥哥送去，兄妹之间也有个照应。
于是，我和哥哥在姥姥姥爷那，过了几年幸福安稳的生活。
哥哥是个勤快的男孩子，他会起早弄好白米饭，再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叫我起床，哄我吃好早饭在送我上园，由于哥哥也要上课，我总是第一个到园的，从未迟到。
哥哥学习一般，在我上小学的第一年，他就辍学了，找了个网吧打工，依旧是每天接送我，开工资了会记得给姥姥姥爷买牛肉干，还会给我买各种零食。
有一天，学校里的同学，说我哥哥不好看，那是我一次和人打架，额头上被人打出来了个包，接我放学的哥哥看见后，想要去警告那个同学，被我拦住了，我告诉他，我们小朋友之间的事，不需要大人解决。
那天哥哥是开心的，也是心疼的，他让我回家和姥姥姥爷撒谎，就说自己走路不注意，磕到电线杆子上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但是我听哥哥的，姥姥姥爷知道后笑我笨，哥哥怕我一恼就说出实情，可我就那么抿着嘴巴不吭声，吃了一大碗干巴巴的白米饭。
于是晚饭后，哥哥拉着我去吃了我人生里的第一把羊肉串，香的咧。
哥哥咬牙买了二十串，他说给我十五串，他晚饭吃的多，我摇摇头，我告诉他，我吃米饭也吃的很饱很饱，我吃五个就行。
哥哥说羊肉串有点辣，他都辣红了眼睛，他一边给我挑着瘦一点的串一边告诉我，不用太懂事，任性点也没关系，他告诉我，我是有哥哥的女孩子，要硬气些。
第二天，同学的妈妈来到了班级，看着我，一巴掌打在同学的后脖颈上，让他跟我道歉，我连忙摆摆手，同学妈妈看着我头上的包，歉意的给了我一大把大白兔奶糖还有一袋子果冻。
我收好学妈妈给的东西，无论同桌如何跟我要，我也只给了她一颗奶糖。
放学后，我将奶糖和果冻拿给哥哥，哥哥笑着让我和同学和好，我告诉他我不是小气的人，我原谅同学了。
晚上回到家后，和姥爷姥姥看电视时，哥哥拿出奶糖和果冻，两个老人问哪来的，我不吭声，哥哥说他买的，不贵，大家解解馋。
次日上学前，我看见姥姥拽着哥哥，往他兜里塞着零钱，告诉他不要老想着往家里买东西，自己在外面也要吃好。
我看着他满脸涨的通红，瞧见我后，那抹红色又增添了好几度，拗不过姥姥的他，出门后将零钱塞给我，告诉我今天可以买俩冰淇淋，分给同学一个。
有了零用钱，我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卖部，看着冰淇淋的价格，我犹犹豫豫后只买了一根冰淇淋，回班级递给了同学，同学高兴的接过，问我怎么不吃，我得意的告诉他，等放学了，我要买雪糕和哥哥一起吃。
放学后没有等到哥哥，我想着往回走的路上迎迎他，没想到路过了一家批发雪糕的店，钻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雪糕吸引了，老板说五根起批，我握着手里的零用钱，咬咬牙批了八根。
拎着手中的袋子，我幻想着回家和哥哥还有姥姥姥爷一边吃雪糕一边看电视的样子，开心的不能自已，直到我看见急的额头上全是汗的哥哥，听到他气的骂骂咧咧的话语，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滑落。
哥哥说那天网吧太忙了，他就晚了五分钟，赶去接我的路上没见到我，到学校也没看见我，老师也说我走了，他急的不行担心的要死，结果见我满脸笑容的和他显摆自己批发了雪糕，可给他气完了。
可是回到家后，他并没有和姥姥姥爷说这些事情，而是像没事人一样分着雪糕，我委屈的撅着嘴，委屈的回房间吃雪糕，那一瞬间，不想再理哥哥了。
他走进房间，耐着性子和我讲道理，也让我答应他，以后放学一定要在校门口等着他。
可谁知没过多久，他就失约了，那天放学，我一出校门口，就见到了平时哥哥的好友，他告诉我姥姥生病了，哥哥在医院照顾姥姥，拜托他接我放学送我回家。
我回到家后，看着眼圈红红，挂着输液瓶的姥爷，然后懵懂的问好久不见得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看着我，压抑着悲伤，告诉我姥姥去世了。
那时还太小，不知道老人去世后大人还需要忙些什么，我就每天盼望着哥哥早点回来，夜里也会一边想着姥姥一边想着哥哥哭着进入梦乡。
哥哥回来时，瘦了一大圈，衣服裤子上也满是褶皱，就当我为他可以继续接送我上下学欢喜时，妈妈告诉我，她离婚了，她会搬过来照顾姥爷然后和我们一起住，还说哥哥要回自己家了，舅舅给他找了个工作。
我哭闹着不同意，可是谁会在乎一个孩子的情绪呢，哥哥回自己家那天，我嘴撅的老高，哥哥说我的嘴，都可以挂上他给我买的一大袋子零食了。
姥姥去世后，姥爷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开始极速下降，一天夜里，妈妈推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我，告诉我哥哥一会回来陪我，她要带姥爷去医院，让我一个人不要害怕。
我看着一屋子的白大褂拉走了姥爷，妈妈跟在后面，关上门后的不到半小时，哥哥赶来 ，他看着我，让我先睡。
我问哥哥姥爷怎么了，哥哥哭了，但是他说没事，他说姥爷只是太想姥姥了。
次日当我放学，再看见哥哥的朋友时，我就知道，姥爷也离开了我们。
姥爷的葬礼，办的很隆重，因为姥爷过去，是个退休的领导干部，家里来了很多人，妈妈没有给我请假，让我好好上学，那几天，家里每天都充斥着哭声，和悲凉的热闹氛围，因为每天都会来好多好多人。
再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开始频繁的做噩梦，妈妈经常被我做噩梦的样子吓到，她打电话给我大姨，说我有时候做噩梦会说奇奇怪怪的话，或者是起身梦游，她很害怕。
大姨无奈的让妈妈和舅舅商量，还是让哥哥来陪陪我，我或许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家里如果有个男孩子在，估计我会好一点。
就这样，哥哥再次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只是由于我已经长大，可以自己上下学了，他便没在接送我。
一天，我在家里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小叠零钱，鬼使神差的我将它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开始每天课间去买零食和好看的贴纸。
妈妈发现那天，哥哥想替我顶包，妈妈自然是不信的，将我打了个半死，告诉我，想要什么可以说，但是不能偷。
我犟嘴说是自己捡的，妈妈气不过，打断了三根藤条，然后在我睡着时抚摸着我后背的红痕轻轻哭泣。我心里是认了错的，但就是抹不开面道歉。
凌晨时我被哥哥摇晃着睁开眼，妈妈和哥哥急忙给我穿着外套，他们说我高烧了，要带我去医院，我自幼便害怕极了白大褂，哭喊着不去，俩人不顾我的哭闹，强行带我出了门。
到了医院，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只知道一个护士来给我做什么试敏，那个针扎进手腕不过片刻，我一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次日，我在舅舅对妈妈的训斥声和责备声中醒来，才知道自己是对药剂严重过敏，已经睡了好久，哥哥心疼的喂我喝着粥，舅舅往我怀里塞了几张红票票，然后教育我，想要什么可以和家里人说，但是不能拿不知道是谁的钱和东西，见我点头，舅舅揉揉我的头发离开了。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舅舅。
从医院回到家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因为起了水痘，导致的反复发烧，妈妈给我请了一周的假，哥哥则是每天盯着我，不许我挠脸上和身上的水痘，怕我感染留疤。
一周很快过去，回到学校的我，被数学老师通知第二天要去隔壁市参加奥数比赛。
第二天竞赛答题时，我总是心神不宁的，当时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自己是心有所感。
直到返程回到家里，看见一屋子的人，还有几名警察，妈妈见到我，吼着让我回卧室，我倔强的站在那里，看着妈妈红肿的跟核桃般大的眼睛，和呆呆傻傻一言不发的舅妈，还有其他哭哭啼啼的亲戚。
我渐渐的从警察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早上哥哥送我去学校后，被他好朋友告诉舅舅正在被一伙人殴打，救父心切的哥哥没有及时报警，而是一个人冲了过去。
起因是舅舅路过一条美食巷子时，遇见了几个宿醉的酒鬼，明明是那几个酒鬼撞到的舅舅，可那几人却无赖的紧，对着舅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恰巧被哥哥的朋友遇见。
据警察所说，哥哥赶到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顿时失去理智，冲上去和几人打了起来，结果对方中的一人拿刀捅进了哥哥的大腿上，打红眼的哥哥从自己腿上拔下刀子就朝着对方几人捅去，整个过程中对方一死多伤，而我舅舅也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亡。
听完整个过程的我懵懂的看向妈妈，我想知道哥哥会怎样，妈妈将我推进屋子，不让我再出来。回到房间的我，抱着哥哥的外套哭的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妈妈和舅妈都在为哥哥的事情奔波着，直到有一天，妈妈小心翼翼的告诉我结果，哥哥以防卫过当被判了九年。
几个月的时间，我和妈妈还有舅妈，早已从无法接受转为面对现实。
之后的每一年，妈妈和舅妈总会背着我偷偷的去监狱里看哥哥，被我发现质问时，妈妈告诉我，是哥哥不想我去的，他说监狱那地方不适合小姑娘去探望。
可是，就算我后来读了初中、高中、甚至进入了大学，妈妈依然没有让我去探望过哥哥，我也从一开始的愤怒、悲伤、不理解，变成了利用寒暑假打工攒钱给哥哥买东西让她们帮我带过去，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大箱子。
慢慢的，妈妈开始给我带来哥哥的口信，哥哥说我大二的时候，他就能回来了，哥哥说，不要攒钱给他买东西了，他能分到手的不多，反而便宜其他的王八蛋了，哥哥说，他马上快出狱了，应该就是在我放寒假的时候，让我攒着钱请他吃烧烤。
人有了期待就有了奔头，哥哥要出狱的那个假期，我打了三份工，早上三四点去早餐铺帮忙到八点半，然后九点去一个化妆品柜台当柜姐，晚上穿着玩偶服去发传单。
第一个月我看着手里攒出来的三千块钱，开心的计划着，要带哥哥去哪家烧烤店，要给哥哥买一套什么样的新衣服。
可一直到哥哥出狱那天夜里，我都没有等来任何消息，只等到了满脸忧愁的妈妈和舅妈。
从两人口中我得知，哥哥的兄弟们也去接他出狱了，所以晚上他们会一起吃饭，舅妈担心他们一伙人喝酒惹事，很是不放心。
但是我也从妈妈口中得知她给哥哥买了个新手机，弄了个临时电话卡，我记录下了手机号码，第一时间联系了哥哥。
等到晚上十点半，哥哥还没回家，我便找到了烧烤店，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哥哥，我鼻尖微微发酸。
他清瘦了跟多，他坐在热闹的人群里，显的有些拘谨无措，脸上陪着笑脸和那些所谓的朋友推杯换盏。
我朝着他们走去，打了个招呼，一眼便认出来了几个过去和哥哥玩的特别好的朋友，他们招呼我坐下，我说明了来意，告诉他们哥哥今天第一天回来，还没陪家里吃饭呢，等过几天我和哥哥再请大家吃饭。
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了哥哥一眼，哥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看着我，说我长大了，也能接哥哥回家了。
我听着他的话，鼻尖的酸意控制不住，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举杯敬众人，承诺过两天请大家吃饭，再让他们和哥哥好好聚聚。
和哥哥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语速因激动变得越来越快，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告诉他里面是给他新买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哥哥将东西接过，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告诉我不要乱花钱，这些舅妈都给他准备好了，我笑着说舅妈准备的是舅妈准备的，我准备的是我准备的。
回到家里，舅妈和妈妈一直等在沙发上，见我们回来，眼里流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除了工作，还会拉着哥哥四处转转，适应出狱后的生活。
好在哥哥原本就是个阳光的人，出事之前人缘又很好，他很快便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养猪场上班，工资是我寒假工的三倍之多。
哥哥进厂上班的前一天，舅妈特意叫上我和妈妈去下馆子，吃饭的间隙，哥哥送了我一条星星项链，告诉我，在外面读书的日子，他也会和星星一样，守护我。
哥哥在养猪场，一干就是三年，我大学毕业后和朋友一起来了个小工作室，一有点需要搬搬抬抬的活，哥哥都会叫着朋友来帮忙。
那天朋友出去跑业务，我自己忙着手里的订单，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吐了又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如菜色，怕妈妈担心，给哥哥打去了电话。
哥哥赶来时，我坐在门口的地上，他背起我朝着医院跑去，前往医院的路上，我又吐了哥哥一身。
到了医院，医生说要做个胃镜，后来给我做胃镜的医生告诉我，我在里面做胃镜，哥哥就在外面抹眼泪。
回到家，哥哥一边让我喝粥，一边告诉我女孩子不要太要强，要学会心疼自己学会休息。
聊着聊着，哥哥提出想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嘻嘻哈哈的答应，然后在哥哥的叮嘱下喝完了整整一碗粥，缓缓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就听见哥哥在和妈妈聊天，他说我再这样拼命工作就把身体累坏了，他嘱咐妈妈多关心关心我。
那段时间妈妈找了个新的老伴儿，确实不经常回家，可我心底里是为她开心的，我还听见哥哥和妈妈说，他这三年也攒了些钱，准备付个首付买个房子，剩下的钱准备带上舅妈和妈妈我们出去旅行散散心。
我隔着门嘴角上扬，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存款，我是可以承担大家来回的机票的，哥哥赚钱不容易，攒钱买个房子更是不容易，以后还要装修新房，还要攒钱买车、攒彩礼娶媳妇，可不能大手大脚。
我一晚上都在想着去哪里旅行，就那么美美的睡着了，竟没有再难受。
第二天，我想办法套出了哥哥的假期，还有他和舅妈的证件号，方便我给他们买来回的机票，哥哥一直说想看大海，我选了个海滨城市，想着买完机票后好给他和舅妈还有妈妈一个惊喜。
可是刚刚吃完饭，哥哥就给我转了一笔钱，并直接挑明了我的小心思，告诉我要学会攒钱，不要大手大脚，我看着他抢了我的台词，笑着说他才需要攒钱娶媳妇，他则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他毕竟进过监狱，不想去耽误任何一个姑娘。
我鼻尖酸涩,但也知道哥哥是个大犟种，这种事情不适合我这个妹妹来劝，就想着找个时间让妈妈和舅妈去劝劝他。
晚上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我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无人接听，给舅妈打电话也是一样，无奈的给哥哥打电话，关机状态，我顿时心慌的紧，给哥哥的好朋友去了通电话，听见对面的人支支吾吾的说哥哥可能出事了。
当我搞清来龙去脉赶到医院时，妈妈给我回了电话，当听见她让我去停尸房时，我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下，视线模糊，我一边打听一边找到了停尸房。
还没靠近，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哭声，我的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木着身体一点一点向前走着，呼吸好像都停滞了。
我看了眼抱头痛哭的舅妈和妈妈，还有几房亲戚，每个人都红肿着眼睛看着我，有人要来扶我，我轻轻摆手，我说我想看看我哥，他们说现在不合适，要找人给哥哥最后的体面，明天才能见到。
从警察口中得知，哥哥和两个朋友打了辆出租车，结果遇见了一个酒驾的大车司机，出租车躲避不及时，包含出租车司机在内的四个人，无一幸免。
我告诉自己，要哭就等给哥哥办完葬礼，再回家哭个痛快。
可哥哥的人缘太好了，殡仪馆那边有他过去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告诉舅妈一切都不用我们过于操心。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葬礼的流程都非常顺利，我每天像行尸走肉般陪着舅妈办理一些事情，开死亡证明时我没有哭，可是当听见要给哥哥办理销户时，我控制不住自己，死死咬着嘴唇，抠着双手，泪珠一下一下砸在自己胸前。
舅妈每天都劝我吃点东西，我告诉她我起的早，提前吃过了，她无奈的摇头，她告诉我哥哥任何时候都希望我过的好。
我给哥哥上香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想法，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可只一瞬，香灰砸在我手上，痛的我直皱眉，我在心底问哥哥，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在生气我有了这种想法？
没想到，香上的烟雾直直的朝着我飘过来，就好像在世的哥哥在斥责我不要胡说八道般，我一边落泪一边给其他人让开地方。
想起过去姥姥在世时告诉我的一个典故， 为什么上坟的时候烟火总是往人身上脸上扑？那是因为“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办完哥哥的葬礼，我以这几天累了为由躲进了卧室，痛心的想念，拉扯的我快要窒息，我打开和哥哥的聊天记录，随便找到一条语音，点击播放：“好好的哈。”是哥哥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声音。
眼泪再次簌簌落下，我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来影响到妈妈和舅妈。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我辞去了兼职，每天少不了要和另外两双悲伤的眼睛相碰。
舅妈说想单独和我谈谈,原来是大车司机公司和保险的公司给的赔偿款下来了，舅妈不想一直沉浸在痛苦里，准备换一套房子，就不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了。
我舍不得，可妈妈却格外支持，妈妈说哥哥一定希望活着的人能继续活的舒心些。
后来，舅妈搬走了，我也靠着自己攒的钱付了些首付，和妈妈换了个大房子，搬走前，我一遍一遍看着充满了回忆的老房子，和姥姥姥爷还有哥哥道别。
他们都说是因为哥哥人太好，老天舍不得他受苦，让他先去和姥姥姥爷团聚了，也说他们会提前在那里等待着和我们重逢。
还有妈妈一直安慰我，她说逝去的人都藏在云朵里，雨落时便会来人间看你。
每一个安慰于我而言，无疑都是欣慰的，可是我的童年里，最温暖的陪伴就是有哥哥在身旁。
哥哥去世的五周年，我告诉自己也告诉他，如果你真的飘向了天堂，那我独自游荡在人间也没关系。
我会好好的，如你所愿，好好生活，向阳生长。